傲慢與偏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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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與偏見9
第二天再去內瑟菲爾德, 已經是熟門熟路。
伊麗莎白的感冒仍處在爆發階段，所以她還是病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賓利先生派了女傭人來問候她們。
吃過了早飯之後, 賓利家的姐妹也來陪伴她們, 對伊麗莎白很是親切。
簡來這裏就是陪伴照顧妹妹的, 所以她幾乎沒有離開過房間，另外兩位小姐也不大走開, 男客們都不在家，其實在家裏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等到男客們一回來, 賓利姐妹倆就一點都坐不住了。
直到伊麗莎白又需要獨自休息，簡才下樓轉轉，去起居室裏待一會兒。
客廳裏大家都在玩牌，見到簡來了，他們邀請簡也一起來玩兒。
簡她不好此道, 也不想加入他們。
她就說：“你們玩兒吧，我拿本書打發時間就好了。”
赫斯托先生驚奇的朝簡望了一下：“你寧可看書不要玩牌嗎？這可真是少有。”
賓利小姐說：“班納特小姐瞧不起玩牌，她是個了不起的讀書人，對別的事情都不感興趣。”
簡微笑道：“那你還真是錯怪我了。”
她一笑置之，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這位賓利小姐雖然在人前掩飾，多是在背後嚼舌根，不過簡又怎會發現不了她說話的陰陽怪氣。
這對兒目中無人的姐妹，想必是恨不得簡在她們視線幾裏地之外。
要不是伊麗莎白病了，簡也不想有這次的交集。
她懶得跟賓利小姐在陰陽怪氣上浪費口舌，反倒讓人覺得她處於弱勢。
至少已經有人誤會她被打擊到了。
達西先生並沒有加入牌局，他從一直坐著的沙發起身並繞過來, 走到了簡面前，簡詫異的看向他。
達西先生微一鞠躬, 問：“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她好些了嗎？”
簡說：“她覺得還可以，病情並沒有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多謝關心，先生。”
在簡以為他只是例行公事的問一句時，達西又說：“廣泛的閱讀有助於提升思想，這些經過知識的洗禮，有真才實學的女士們，往往更惹人偏愛。”
他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說這話的，明顯是說她，或許是在安慰她。
簡說：“這番誇讚真是太過了，我挑選書籍只是從自己的興趣愛好入手，並沒有很註重書籍的含金量。是否會成為有真才實學的人，這可不敢保證。”
達西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為自己的興趣而讀的書，我相信班納特小姐並不會辜負自己的那份喜歡。”
簡笑得真誠了一些：“興趣的確是一種動力，憑此而選擇的書籍，我不會讀到一半就扔下，您說的很對，先生。”
賓利先生說：“我料定你對照顧你的姐姐也很感到樂趣，但願她快些覆原，那你就會更加快活了。”
眼看他們自成一個話題，要聊了起來，賓利小姐姐有點急了，顧不上已經該到她出牌了，也急急插話進來：“書籍？查爾斯，家裏應該還有不少的書吧，快拿給班納特小姐，讓她挑挑看吧。”
賓利先生也立刻就要另外拿些書來給她，並想把他書房裏所有的書都拿出來。
簡說：“桌邊的這些已經足夠了。”
賓利先生說：“要是我的藏書多一些就好了，無論是為你的益處著想，還是為我的面子著想，可是我是個懶鬼，藏書不多，讀過的書就更少了。”
簡說：“你太謙虛了，房間裏的這幾本書已經夠看的了。”
賓利小姐說：“我很奇怪，爸爸怎麽只留下這麽幾本書，……達西先生，你在彭伯裏的那個藏書室真是好極了！”
達西說：“那有什麽稀奇，那是好幾代人的成績啊。”
賓利小姐說：“你自己又添置了不少書，只看見你老是在買書。”
達西說：“我有現在這樣的日子過，自然不好意思疏忽家裏的藏書室。”
賓利小姐說：“疏忽？我相信凡是能為你那個高貴的地方提供的東西，你一件也沒有疏忽過！”
她對賓利說：“查爾斯，以後你自己建築住宅的時候，我只希望有一半彭伯裏那麽美麗就好了。”
賓利說：“但願如此。”
賓利小姐：“可是我還要竭力的勸你就在那附近購買房產，而且要拿彭伯裏做個榜樣，全英國沒有哪個郡比德比郡更好了。”
賓利興味十足說：“我非常高興那麽辦，我真想幹脆把彭伯裏買下來，只要達西肯賣。”
達西說：“我們是在談可能辦到的事情，查爾斯。”
賓利先生說：“卡羅琳，我敢說買下彭伯裏，比仿照彭伯裏的樣式造房子，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簡聽了一會兒，說：“看來那真是一座美麗的不可覆制的建築。”
賓利小姐得意非凡，好像她已經成為了那裏的簡人，說：“那是當然啦……”不過她又馬上警惕的看了簡一眼。
如果不是在簡面前，換成對著另外任何一個人的話，賓利小姐甚至可以滔滔不絕一直誇耀達西先生的那處地產。
溢美之詞真是說都說不完，她對那裏多麽喜歡與垂青，成為那裏的女.主人，簡直是她做夢都想做到的事。
達西對簡說道：“如果有那個榮幸的話，你來到德比郡時，隨時歡迎前來參觀。”
簡謝過了他的好意。
赫斯托先生等了半晌，根本沒人把心思拉回牌局上，“好極了，你們都忘了自己在打牌的事兒！”
顯然，赫斯托先生是唯一一個心無雜念盯著牌局的人，卻悲傷的發現其他人一直在分心。
反正已經玩不下去了，牌局幹脆就散了。
賓利先生聽到達西邀請簡日後去彭伯裏參觀，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對簡說：“你來了之後一直待在你妹妹的臥室裏，還沒有參觀過這棟房子吧，不知道是否有榮幸，邀請你一起參觀一下！”
簡的確感興趣，欣然應了下來。
達西幾人也坐得夠了，想散散步，於是一起參觀。
只有赫斯托先生一點兒都不想動彈，打算窩在客廳裏睡一覺。
一行幾人一起去參觀這棟房子，自然要經過長長的門廊。
達西往那兒一站，賓利小姐立刻伸手挽住了他一邊的臂膀，赫斯托太太也眼疾手快挽住了另一邊。
這裏的門廊的寬度，三個人若是並排走，別人不可能再通過。
達西：“……這樣擋住路了。”
好好走自己的不行嗎？
賓利小姐故意說：“班納特小姐介意嗎？”
簡表示並不介意，讓他們一起走好了，她可以走在前面或者是後面。
現在她都有點兒慶幸赫斯托先生沒有來，要不然她就看不到這樣的奇景了。
看來，對達西先生抱有極大好感的並不只是賓利小姐。
賓利先生也被擠出了那一排，他有禮的伸出胳膊，給簡挽著，並不真的讓她落單。
賓利先生說道：“這兒離你家很近，班納特小姐沒來參觀過嗎？”
簡說：“這的確是我第一次參觀內瑟菲爾德花園，之前這裏沒有主人在，不方便過來。”
賓利先生開朗的笑道：“那倒使我有幸做第一個為你介紹的人了！”
看得出來他倒是真的很高興，待人又熱誠。對於賓利先生如此的態度，好像其他人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他一直很歡迎簡到這兒來陪伊麗莎白，也給予了極大的熱情和照顧。
簡這時覺得，如果未來有一個這樣的 Brother -In- law 也不錯，至少大家會相處愉快。
達西一拖二走在前面，賓利姐妹兩個倒是嘰嘰喳喳，總想挑起話題。
達西卻不太配合，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簡和賓利相處頗為愉快的交談。
他們參觀的很認真，每到一個房間，賓利還會將他知道的屋子的所有情況介紹給班納特小姐聽。
簡也會給出一些評價，讚美之詞占了一大半。偶爾指出這t裏不太搭配稍有違和的地方，也很容易讓人接受。
總之，達西聽得出來，和她交談是一件很讓人心情好的事情。
賓利就一路上心情愉悅得很，朗笑聲就沒有停過。
達西的臉色有些緊繃，他忽然想到了一點：賓利對簡也很殷勤，似乎不下於對她那個妹妹。
賓利總是出言維護她，會在他的姐妹說簡壞話的時候，第一時間跳出來為她說話。
而且每次簡出現後，賓利也是真心實意的在高興。
達西先生皺著眉頭沈思的時候，簡的心思都放在了這棟房子上。
她對鄉村的建築很感興趣，是因為他們日後也得搬家。
除非班納特先生長命百歲，能看著所有女兒出嫁，還能活過班納特夫人。
簡考慮過買房子，可是老人家在鄉村住久了就不想進城。
城裏的房子也就是她住一住，還是應該在鄉村物色房子，內瑟菲爾德是離他們家最近的一所了。這裏的人也早就已經熟悉。
如果賓利先生只是在這裏暫時住一下的話，簡可以考慮將這所莊園買下來。
原著中，後來的賓利先生一直沒有搬離內瑟爾菲爾德，在這裏安了家，因為他娶了簡為妻子。考慮就在妻子的家鄉置辦了這份產業。
現如今，簡和賓利是不可能結婚的了，不過賓利又和伊麗莎白互有好感，也許他仍然會成為這房子日後的主人。
簡說：“恕我冒昧問一句，先生，您覺得這裏怎麽樣？是否有留在這長久生活的打算？”
賓利先生笑著說：“我非常樂意。”
賓利小姐搶著說：“說到置產業，這個要考慮的就多了，不是花錢就行。查爾斯已經看了幾年，看了好幾個地方，他不會匆匆忙忙的就定下來，還得看附近的人怎麽樣。”
當然在她看來，她哥哥要置辦產業，當然還要他們全都同意才行。不然，也能勸著他改變心意。
賓利小姐說：“我覺得全國最好的郡就是德比郡，沒有比那裏更棒的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為了達西才那麽說，不過達西並沒有接她的話。
驕傲的說完就冷場，賓利小姐覺得有些尷尬。好在，這種尷尬她已經不是經歷第一次了，還承受的住。
簡對賓利先生說：“置辦地產的確是一件大事，再慎重也不為過。”
賓利舒展了笑容，說：“我會像你說的，慎重考慮。”
簡也覺得，如果賓利的家人和朋友都不同意的話，他在這裏定居的希望就要大大減少了。
所以，她參觀內瑟菲爾德看得很仔細，把這裏作為一個備選。
這裏的優點非常明顯：那就是建築質量很好，結實耐用，又寬敞豪華，住在裏面，成為這一所莊園的主人的確很讓人羨慕的事。
缺點也是有的，有些不常用到的房間有些老舊了。這個也能理解，畢竟所有房間都加以維護會是一筆大開銷，畢竟這裏沒有人長期居住。
再看這裏的格局，功能用房有很多。只是對班納特一家來講，有一些並不太實用，比如說桌球室，棋牌室，吸煙室，家裏沒人喜歡這些。
這裏的全部房間有54間，而班納特家算上仆人也不會超過20個人，如果住進這裏，就會有些空曠。
特別是還有一點最現實的，女孩們總會陸陸續續的出嫁，家裏的人會越來越少。
簡在代入自家對比之後，發現這間大房子還是沒有朗伯恩的那個小房子順眼。
之前他們有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在鄉村的房子又不像城市裏，非要買二手的，完全可以自建造。
等確定好了樣式之後，再重新建造，那房子會又新又實用，而且全部按照自家的審美來。
看過了這裏的莊園之後，簡已經決定，如果挑不到十分合心意的房子的話，就給家人建造一所。
選址的事情倒是不能馬上定下來，因為她已經暫時沒有那麽多能夠買土地的英鎊了，她的大半身家，還壓那幾艘遠洋商船上面。
逛了好一會兒，天色也將晚了，簡再次看望了一下伊麗莎白後，就要回去了。
賓利先生知道再挽留也是枉然，就開口說要送她回去。
簡忽然想起昨日的那個身影，可能就是賓利先生或者是他派出的人，簡還沒來得及謝過和拒絕他的好意，有人進來說班納特家的馬車到了。
昨天過後，簡已經意識到，如果她執意要每天獨自騎馬來回恐有些不妥，所以今天早晨的時候，就讓家裏的車夫準時過來接她，讓大衛跟著馬車，慢慢跑回去。
達西知道簡並沒有認出他來，昨日傍晚默默守護的溫柔並沒有機會說出來。
除了他也沒人知道。
賓利小姐知道，也不可能開口提到。
達西看著簡輕松離開，沒有半絲不舍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著，要不是她有那些親戚，他這一次難免要危險了。
又一天，簡在照顧伊麗莎白幾小時，聽到她想睡一會兒之後，才下樓去坐坐。
她手邊正繡著一塊兒繡到一半的手帕，刺繡並不是她的愛好，她只是習慣了腦中思考東西的時候手上做一些不需要動腦子的事情。
刺繡在記憶中學過，家裏女孩子多，總是備著許多彩色的針線包，她就順手拿來了。
她的水平說不上多麽驚艷，隨手繡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今天的圓桌邊，只有賓利先生和赫斯托先生在打雙人的皮克牌，赫斯托太太在旁邊看著他們打。
達西先生在寫信，賓利小姐就坐在他旁邊一再的糾纏他，讓他帶筆問候他的妹妹。
簡開始時專註於思考自己的事務，等到她想的差不多，註意周遭環境時，發現達西那邊的氣氛很有些意思。
只聽賓利小姐恭維話說個不停，不是說他的字寫得好，就是說他的字跡一行行的很整齊，要不就是讚美他的信寫的仔細。
可是，對方卻完全冷冰冰，愛理不理。
這兩個人你問我答，形成一段頗為奇妙的對白。
看得出來，賓利小姐已經嚴重影響到達西先生寫信了，可是他又似乎沒法將她開口趕走。
簡嘴角上揚，覺得他們真可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當然，她也沒什麽壞心思，只是覺得賓利小姐的這一場女追男有趣罷了。
簡心想，她為什麽不把話攤開，大大方方的追求他呢，也許還可以得到她哥哥的幫助，那樣達西先生就沒法再假裝不知道了，想到那樣的畫面，簡覺得更有趣了。
達西的確有被打擾到，不經意間看到簡勾起的嘴角，他幹脆收起信紙。
起身向這邊過來，看清了簡正在繡的帕子，不由得又仔細的辨認了一下：“這種圖案……是源自東方？”
達西家是一個很有底蘊的大家族，東方泊來品算得上是奢侈品，自然有所收藏。所以他一眼就能認出，這圖案源自於東方那個最古老神秘的國家。
賓利小姐這個時候也好奇的走過來，“讓我看看，這是什麽？”
簡已經繡的差不多了，是三兩只細竹子再加幾片葉子，每一叢葉子都是五個片，只有最後的幾片葉子沒有完成了。
“這繡的是什麽，是草嗎？不會是你亂秀的吧？”
賓利小姐意味深長的看向達西，覺得達西很可能根本沒見過這東西，隨口說出來自東方，是為了給簡這繡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圓場而已。
簡悠悠地說道：“在東方，梅，蘭，竹，菊，被稱為四君子，常被寓意聖人高尚的品德。”
這邊聚在一起的三人也吸引了賓利的視線，簡說起這四樣，有三種都帶著花兒作為後綴，只有一個沒有。他說，“其他三種都是花，這一叢青翠的就是竹了吧。”
“不錯，這是幾條竹枝。”
達西感興趣的說道：“這竹子象征著什麽樣的高尚品德？”
簡說：“四君子也是東方傳統文化的題材，詩人們常常以物喻人喻志。梅，常常說的是身披傲雪的高潔之士，蘭代表深谷幽蘭，賢達之士，竹，是清雅淡泊的謙謙君子，菊，則是淩霜飄逸的世外隱士。他們都沒有媚世之態，t遺世而獨立。”
達西說：“你好像很喜歡東方的文化，連植物的寓意都這麽清楚。”
說起她感興趣的話題，簡的眼睛相當明亮：“是呀，我是很喜歡，我很喜歡那裏的文化，食物，用具，都給我一種親切感。如果人有上輩子的話，也許我就是來自東方的吧。”
不然的話，她當初想賺錢的時候，也不會想到的首選就是從東方進口商品做遠洋貿交易。要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多大，利益分配也是十分覆雜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別人吞了。
達西說：“我在彭伯裏也收藏了一面竹子屏風，還有幾樣小東西。我也很喜歡這個圖案，如果沒有聽到你的話，還不知道它代表著如此高尚品格。”
謙謙君子，清雅淡泊——是入世的許多人想做到而做不到的。
達西當然不會小瞧了東方擁有古老歷史的文化，只是這些物品運到英國已是不易，也很少有飽學之士的東方人到歐洲來，自然會造成一些文化斷層。
致使很多東西只能看個樣子，只知其精美，卻不知其原意。
竹枝的確是達西很喜愛的一個圖案。可能本是喜愛它明明纖細卻柔韌，迎風不倒的身姿。
聽簡說其寓意不凡，簡直更合他的意了。
賓利先生說：“這聽起來可真棒極了，要漂洋過海，經歷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跨過大半個地球才能運到的東方刺繡，多麽來之不易。班納特小姐就可以輕輕松松地繡出來嗎？你還會刺繡其它東西嗎？”
“其它的什麽？”
“比如其它的那三種花，我真的很想見識一番。”
簡說：“可以。”
簡手中的帕子已經完成，不可能再往上添東西破壞布局，就說：“不如我畫給你看吧。”
賓利先生不能見到刺繡出來的東方四君子，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圖畫也不錯了。
他頗有些渴望地看著那條繡上一叢新竹的手帕，“我能……”
達西打斷了他：“賓利，小姐們刺繡手藝是要送給閨中密友或家人的，我想這條手帕已經有了歸屬。”他轉向簡：“我猜的對嗎？”
簡笑著點頭：“這是送給我爸爸的。”
她還特地秀了兩根大竹枝以及五個小葉子，就是代表著班納特一家人。
等到拿來了畫具，簡把梅蘭竹菊畫了下來，雖然很粗糙，卻足夠看出幾種花展現出的各有特色的美感。
賓利先生讚嘆地說：“這可真叫我驚奇，年輕的姑娘都有那麽大的能耐，把自己鍛煉的多才多藝。”
達西說：“年輕的小姐們怎麽就都多才多藝了，查爾斯？”
賓利一楞，他在誇獎簡，達西這樣說，難道是持不同的意見？
達西只是見到他們兩個相處的這麽融洽，又互相恭維的不亦樂乎，有些不痛快，並不是真的反對賓利誇簡的話。
那幅展現東方元素的畫，雖然是簡單的幾筆勾勒，也能看出她在繪畫方面的底蘊相當不淺，而且已經自成風格。
賓利小姐以為達西是在說簡配不上多才多藝的評價，立刻就知道這題她會！
她說道：“當然了，一個女人必須精通音樂，唱歌，繪畫，舞蹈，以及幾門外語！如果她沒有真正內在的氣質，便不能被稱為多才多藝！還有走路姿態，談吐的聲調，穿衣技巧，言辭技巧……方方面面，都要有一定的教養。”
達西先生本意並不是讓簡難堪，本來要解釋的。
讓賓利小姐這樣一插話，達西反倒不好再去否定了。
因為，這些優秀女子應該具備的素養，的確都是他們這些相熟的朋友之間討論過的，賓利小姐說的全是符合達西審美的標準。
他只能幹巴巴地說：“是的，這樣之後，她們還得加上點真才實學。”
簡笑：“達到這個苛刻標準的人不多吧？”
達西先生認真地說：“在來這裏見到你之前，我只見過半打，現在要多加一位了。”
簡笑著說：“這我可不敢當，我只懷疑你一個都不認識。”
賓利聽到達西欲揚先抑，誇了簡，好不容易松口氣，心又提了起來，怎麽好朋友之間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啦？
聽到達西說簡是他認為的才女，給予簡這麽高的評價，賓利小姐臉色不由得白了白。
她頗有些意味的對簡說：“你說標準苛刻，你才是對同性太苛刻了，班納特小姐。我就真的認識很多這樣的女人。你不知道，只能說你還涉世未深。在我們認識的人中，有不少多才多藝的年輕女士。”
賓利小姐真正想說的是：你這樣的並不值得多驕傲，而且差得遠呢。達西又不是不認得其他才女。
而且在賓利小姐看來，簡只不過是會隨手刺繡一下，再畫個其他國度的東西罷了，根本夠不上這樣過盛的讚美。
赫斯托太太也幫腔，得意道：“我們就認識很多女子，真正夠得上這些條件。”
簡又怎麽聽不出賓利小姐的未盡之言：“夠不夠得上又怎樣？我不認為女子應該被這些條條框框所束縛，不然豈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成了同一個樣子！”
達西說：“看來你對才女的定義有不同的見解，請務必說出來，讓我們都來參詳參詳。”
他想聽見解，簡不介意跟他談談見解。
簡說：“受到方方面面的限制，每個人欣賞美欣賞才華的標準是不同的，我的想法並不一定就是對的。
“我認為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是要放在不同的地方，發揮出來的就是不同的價值。就像這世界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一樣，也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將女子放入所謂的那些定義才女的條條框框之中去，根本沒什麽意義。”
在她看來，女孩子或者是其他所有人，是比較多樣性的。
“也許有的小姐練就了剛剛所提到的所有技巧，為人卻刻薄尖酸，小肚雞腸，或者不只是性格方面的缺陷，而是品德上的敗壞，這樣的人即便是所謂的‘才女’，你們也願意與之交朋友嗎？”
賓利先生當即說：“當然不會，她身上的那些才女的優點不會蓋過這些缺點的。”
簡說，“所以我更願意看人身上的閃光點，而不是練就出來打造出來給外人看的技巧。”
這些東西只要有時間，有耐心，下苦功，誰都能做得到。
達西不是不能為了自己之前的觀點辯駁她，而是不想辯，達西也要為她這一番不同於俗的見解鼓掌了。
達西細細品味她的話，若有所思地說：“前邊的很像是用人的理論，資本家思維……”
賓利對達西有些幸災樂禍，覺得他一向穩重成熟的朋友，算是遇到對手了。達西的審美中的那些才女的品質已經被簡用另類的方法給戳破假象，被打敗了。
賓利小姐本來還想說什麽，可是赫斯托先生再次叫賓利好好打牌，怪他們不應該對牌場上的事那麽漫不經心，他們才住了嘴，一場爭論就落下帷幕。
簡沒多久也離開去借用廚房，做一些適口的點心給伊麗莎白，她給客廳的人也帶了一份兒。
簡用藜麥代替糯米，提前浸泡過並且把它煮到半透明狀，再拌上了椰漿，白糖，土豆澱粉，做成了皮兒。
裏面包裹上淡奶油和水果塊，成為圓圓的一顆雪媚娘。
再配上一杯撒了碎堅果和葡萄幹的酸奶，那可真是這個下午最讓人享受的時光。
賓利姐妹兩個本來還想諷刺幾句，入口之後，吧唧了半天，就無話可說了。
男士們就不吝嗇於誇獎了：
達西本來不喜歡吃甜，都覺得這東西味道不錯。
他誇獎的很含蓄：“很美味，一點都不甜膩。”
但能讓他直白說出誇人的話來，在他來講已經不含蓄了。
賓利更直接一些：“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甜點？”
赫斯托先生感嘆道：“班納特小姐，她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
“你問哪裏不可思議了，”聽到妻子的質問，隨後他解釋道：“她能跟你們辯論t不落下風，還能做出這麽美味的食物，你說她不神奇嗎？”
赫斯托先生對賓利說：“我的兄弟，我知道你看上了她的妹妹，如果伊麗莎白小姐有和她姐姐一樣的好手藝，我一定很讚成，還一直打算在你家蹭飯。”
賓利姐妹自然是希望簡越快離開這裏越好，可是自從吃到了簡做給伊麗莎白吃的那些東西之後，覺得她再待一陣子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簡換著花樣給伊麗莎白餵點心，當然是希望她能夠補充足夠的果蔬營養，快點好起來。
可沒想過用它來改善關系，至於改善了也是無可無不可，畢竟材料都是他們提供的，他們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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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再去內瑟菲爾德, 已經是熟門熟路。
伊麗莎白的感冒仍處在爆發階段，所以她還是病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賓利先生派了女傭人來問候她們。
吃過了早飯之後, 賓利家的姐妹也來陪伴她們, 對伊麗莎白很是親切。
簡來這裏就是陪伴照顧妹妹的, 所以她幾乎沒有離開過房間，另外兩位小姐也不大走開, 男客們都不在家，其實在家裏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等到男客們一回來, 賓利姐妹倆就一點都坐不住了。
直到伊麗莎白又需要獨自休息，簡才下樓轉轉，去起居室裏待一會兒。
客廳裏大家都在玩牌，見到簡來了，他們邀請簡也一起來玩兒。
簡她不好此道, 也不想加入他們。
她就說：“你們玩兒吧，我拿本書打發時間就好了。”
赫斯托先生驚奇的朝簡望了一下：“你寧可看書不要玩牌嗎？這可真是少有。”
賓利小姐說：“班納特小姐瞧不起玩牌，她是個了不起的讀書人，對別的事情都不感興趣。”
簡微笑道：“那你還真是錯怪我了。”
她一笑置之，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這位賓利小姐雖然在人前掩飾，多是在背後嚼舌根，不過簡又怎會發現不了她說話的陰陽怪氣。
這對兒目中無人的姐妹，想必是恨不得簡在她們視線幾裏地之外。
要不是伊麗莎白病了，簡也不想有這次的交集。
她懶得跟賓利小姐在陰陽怪氣上浪費口舌，反倒讓人覺得她處於弱勢。
至少已經有人誤會她被打擊到了。
達西先生並沒有加入牌局，他從一直坐著的沙發起身並繞過來, 走到了簡面前，簡詫異的看向他。
達西先生微一鞠躬, 問：“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她好些了嗎？”
簡說：“她覺得還可以，病情並沒有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多謝關心，先生。”
在簡以為他只是例行公事的問一句時，達西又說：“廣泛的閱讀有助於提升思想，這些經過知識的洗禮，有真才實學的女士們，往往更惹人偏愛。”
他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說這話的，明顯是說她，或許是在安慰她。
簡說：“這番誇讚真是太過了，我挑選書籍只是從自己的興趣愛好入手，並沒有很註重書籍的含金量。是否會成為有真才實學的人，這可不敢保證。”
達西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為自己的興趣而讀的書，我相信班納特小姐並不會辜負自己的那份喜歡。”
簡笑得真誠了一些：“興趣的確是一種動力，憑此而選擇的書籍，我不會讀到一半就扔下，您說的很對，先生。”
賓利先生說：“我料定你對照顧你的姐姐也很感到樂趣，但願她快些覆原，那你就會更加快活了。”
眼看他們自成一個話題，要聊了起來，賓利小姐姐有點急了，顧不上已經該到她出牌了，也急急插話進來：“書籍？查爾斯，家裏應該還有不少的書吧，快拿給班納特小姐，讓她挑挑看吧。”
賓利先生也立刻就要另外拿些書來給她，並想把他書房裏所有的書都拿出來。
簡說：“桌邊的這些已經足夠了。”
賓利先生說：“要是我的藏書多一些就好了，無論是為你的益處著想，還是為我的面子著想，可是我是個懶鬼，藏書不多，讀過的書就更少了。”
簡說：“你太謙虛了，房間裏的這幾本書已經夠看的了。”
賓利小姐說：“我很奇怪，爸爸怎麽只留下這麽幾本書，……達西先生，你在彭伯裏的那個藏書室真是好極了！”
達西說：“那有什麽稀奇，那是好幾代人的成績啊。”
賓利小姐說：“你自己又添置了不少書，只看見你老是在買書。”
達西說：“我有現在這樣的日子過，自然不好意思疏忽家裏的藏書室。”
賓利小姐說：“疏忽？我相信凡是能為你那個高貴的地方提供的東西，你一件也沒有疏忽過！”
她對賓利說：“查爾斯，以後你自己建築住宅的時候，我只希望有一半彭伯裏那麽美麗就好了。”
賓利說：“但願如此。”
賓利小姐：“可是我還要竭力的勸你就在那附近購買房產，而且要拿彭伯裏做個榜樣，全英國沒有哪個郡比德比郡更好了。”
賓利興味十足說：“我非常高興那麽辦，我真想幹脆把彭伯裏買下來，只要達西肯賣。”
達西說：“我們是在談可能辦到的事情，查爾斯。”
賓利先生說：“卡羅琳，我敢說買下彭伯裏，比仿照彭伯裏的樣式造房子，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簡聽了一會兒，說：“看來那真是一座美麗的不可覆制的建築。”
賓利小姐得意非凡，好像她已經成為了那裏的簡人，說：“那是當然啦……”不過她又馬上警惕的看了簡一眼。
如果不是在簡面前，換成對著另外任何一個人的話，賓利小姐甚至可以滔滔不絕一直誇耀達西先生的那處地產。
溢美之詞真是說都說不完，她對那裏多麽喜歡與垂青，成為那裏的女.主人，簡直是她做夢都想做到的事。
達西對簡說道：“如果有那個榮幸的話，你來到德比郡時，隨時歡迎前來參觀。”
簡謝過了他的好意。
赫斯托先生等了半晌，根本沒人把心思拉回牌局上，“好極了，你們都忘了自己在打牌的事兒！”
顯然，赫斯托先生是唯一一個心無雜念盯著牌局的人，卻悲傷的發現其他人一直在分心。
反正已經玩不下去了，牌局幹脆就散了。
賓利先生聽到達西邀請簡日後去彭伯裏參觀，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對簡說：“你來了之後一直待在你妹妹的臥室裏，還沒有參觀過這棟房子吧，不知道是否有榮幸，邀請你一起參觀一下！”
簡的確感興趣，欣然應了下來。
達西幾人也坐得夠了，想散散步，於是一起參觀。
只有赫斯托先生一點兒都不想動彈，打算窩在客廳裏睡一覺。
一行幾人一起去參觀這棟房子，自然要經過長長的門廊。
達西往那兒一站，賓利小姐立刻伸手挽住了他一邊的臂膀，赫斯托太太也眼疾手快挽住了另一邊。
這裏的門廊的寬度，三個人若是並排走，別人不可能再通過。
達西：“……這樣擋住路了。”
好好走自己的不行嗎？
賓利小姐故意說：“班納特小姐介意嗎？”
簡表示並不介意，讓他們一起走好了，她可以走在前面或者是後面。
現在她都有點兒慶幸赫斯托先生沒有來，要不然她就看不到這樣的奇景了。
看來，對達西先生抱有極大好感的並不只是賓利小姐。
賓利先生也被擠出了那一排，他有禮的伸出胳膊，給簡挽著，並不真的讓她落單。
賓利先生說道：“這兒離你家很近，班納特小姐沒來參觀過嗎？”
簡說：“這的確是我第一次參觀內瑟菲爾德花園，之前這裏沒有主人在，不方便過來。”
賓利先生開朗的笑道：“那倒使我有幸做第一個為你介紹的人了！”
看得出來他倒是真的很高興，待人又熱誠。對於賓利先生如此的態度，好像其他人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他一直很歡迎簡到這兒來陪伊麗莎白，也給予了極大的熱情和照顧。
簡這時覺得，如果未來有一個這樣的 Brother -In- law 也不錯，至少大家會相處愉快。
達西一拖二走在前面，賓利姐妹兩個倒是嘰嘰喳喳，總想挑起話題。
達西卻不太配合，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簡和賓利相處頗為愉快的交談。
他們參觀的很認真，每到一個房間，賓利還會將他知道的屋子的所有情況介紹給班納特小姐聽。
簡也會給出一些評價，讚美之詞占了一大半。偶爾指出這t裏不太搭配稍有違和的地方，也很容易讓人接受。
總之，達西聽得出來，和她交談是一件很讓人心情好的事情。
賓利就一路上心情愉悅得很，朗笑聲就沒有停過。
達西的臉色有些緊繃，他忽然想到了一點：賓利對簡也很殷勤，似乎不下於對她那個妹妹。
賓利總是出言維護她，會在他的姐妹說簡壞話的時候，第一時間跳出來為她說話。
而且每次簡出現後，賓利也是真心實意的在高興。
達西先生皺著眉頭沈思的時候，簡的心思都放在了這棟房子上。
她對鄉村的建築很感興趣，是因為他們日後也得搬家。
除非班納特先生長命百歲，能看著所有女兒出嫁，還能活過班納特夫人。
簡考慮過買房子，可是老人家在鄉村住久了就不想進城。
城裏的房子也就是她住一住，還是應該在鄉村物色房子，內瑟菲爾德是離他們家最近的一所了。這裏的人也早就已經熟悉。
如果賓利先生只是在這裏暫時住一下的話，簡可以考慮將這所莊園買下來。
原著中，後來的賓利先生一直沒有搬離內瑟爾菲爾德，在這裏安了家，因為他娶了簡為妻子。考慮就在妻子的家鄉置辦了這份產業。
現如今，簡和賓利是不可能結婚的了，不過賓利又和伊麗莎白互有好感，也許他仍然會成為這房子日後的主人。
簡說：“恕我冒昧問一句，先生，您覺得這裏怎麽樣？是否有留在這長久生活的打算？”
賓利先生笑著說：“我非常樂意。”
賓利小姐搶著說：“說到置產業，這個要考慮的就多了，不是花錢就行。查爾斯已經看了幾年，看了好幾個地方，他不會匆匆忙忙的就定下來，還得看附近的人怎麽樣。”
當然在她看來，她哥哥要置辦產業，當然還要他們全都同意才行。不然，也能勸著他改變心意。
賓利小姐說：“我覺得全國最好的郡就是德比郡，沒有比那裏更棒的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為了達西才那麽說，不過達西並沒有接她的話。
驕傲的說完就冷場，賓利小姐覺得有些尷尬。好在，這種尷尬她已經不是經歷第一次了，還承受的住。
簡對賓利先生說：“置辦地產的確是一件大事，再慎重也不為過。”
賓利舒展了笑容，說：“我會像你說的，慎重考慮。”
簡也覺得，如果賓利的家人和朋友都不同意的話，他在這裏定居的希望就要大大減少了。
所以，她參觀內瑟菲爾德看得很仔細，把這裏作為一個備選。
這裏的優點非常明顯：那就是建築質量很好，結實耐用，又寬敞豪華，住在裏面，成為這一所莊園的主人的確很讓人羨慕的事。
缺點也是有的，有些不常用到的房間有些老舊了。這個也能理解，畢竟所有房間都加以維護會是一筆大開銷，畢竟這裏沒有人長期居住。
再看這裏的格局，功能用房有很多。只是對班納特一家來講，有一些並不太實用，比如說桌球室，棋牌室，吸煙室，家裏沒人喜歡這些。
這裏的全部房間有54間，而班納特家算上仆人也不會超過20個人，如果住進這裏，就會有些空曠。
特別是還有一點最現實的，女孩們總會陸陸續續的出嫁，家裏的人會越來越少。
簡在代入自家對比之後，發現這間大房子還是沒有朗伯恩的那個小房子順眼。
之前他們有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在鄉村的房子又不像城市裏，非要買二手的，完全可以自建造。
等確定好了樣式之後，再重新建造，那房子會又新又實用，而且全部按照自家的審美來。
看過了這裏的莊園之後，簡已經決定，如果挑不到十分合心意的房子的話，就給家人建造一所。
選址的事情倒是不能馬上定下來，因為她已經暫時沒有那麽多能夠買土地的英鎊了，她的大半身家，還壓那幾艘遠洋商船上面。
逛了好一會兒，天色也將晚了，簡再次看望了一下伊麗莎白後，就要回去了。
賓利先生知道再挽留也是枉然，就開口說要送她回去。
簡忽然想起昨日的那個身影，可能就是賓利先生或者是他派出的人，簡還沒來得及謝過和拒絕他的好意，有人進來說班納特家的馬車到了。
昨天過後，簡已經意識到，如果她執意要每天獨自騎馬來回恐有些不妥，所以今天早晨的時候，就讓家裏的車夫準時過來接她，讓大衛跟著馬車，慢慢跑回去。
達西知道簡並沒有認出他來，昨日傍晚默默守護的溫柔並沒有機會說出來。
除了他也沒人知道。
賓利小姐知道，也不可能開口提到。
達西看著簡輕松離開，沒有半絲不舍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著，要不是她有那些親戚，他這一次難免要危險了。
又一天，簡在照顧伊麗莎白幾小時，聽到她想睡一會兒之後，才下樓去坐坐。
她手邊正繡著一塊兒繡到一半的手帕，刺繡並不是她的愛好，她只是習慣了腦中思考東西的時候手上做一些不需要動腦子的事情。
刺繡在記憶中學過，家裏女孩子多，總是備著許多彩色的針線包，她就順手拿來了。
她的水平說不上多麽驚艷，隨手繡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今天的圓桌邊，只有賓利先生和赫斯托先生在打雙人的皮克牌，赫斯托太太在旁邊看著他們打。
達西先生在寫信，賓利小姐就坐在他旁邊一再的糾纏他，讓他帶筆問候他的妹妹。
簡開始時專註於思考自己的事務，等到她想的差不多，註意周遭環境時，發現達西那邊的氣氛很有些意思。
只聽賓利小姐恭維話說個不停，不是說他的字寫得好，就是說他的字跡一行行的很整齊，要不就是讚美他的信寫的仔細。
可是，對方卻完全冷冰冰，愛理不理。
這兩個人你問我答，形成一段頗為奇妙的對白。
看得出來，賓利小姐已經嚴重影響到達西先生寫信了，可是他又似乎沒法將她開口趕走。
簡嘴角上揚，覺得他們真可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當然，她也沒什麽壞心思，只是覺得賓利小姐的這一場女追男有趣罷了。
簡心想，她為什麽不把話攤開，大大方方的追求他呢，也許還可以得到她哥哥的幫助，那樣達西先生就沒法再假裝不知道了，想到那樣的畫面，簡覺得更有趣了。
達西的確有被打擾到，不經意間看到簡勾起的嘴角，他幹脆收起信紙。
起身向這邊過來，看清了簡正在繡的帕子，不由得又仔細的辨認了一下：“這種圖案……是源自東方？”
達西家是一個很有底蘊的大家族，東方泊來品算得上是奢侈品，自然有所收藏。所以他一眼就能認出，這圖案源自於東方那個最古老神秘的國家。
賓利小姐這個時候也好奇的走過來，“讓我看看，這是什麽？”
簡已經繡的差不多了，是三兩只細竹子再加幾片葉子，每一叢葉子都是五個片，只有最後的幾片葉子沒有完成了。
“這繡的是什麽，是草嗎？不會是你亂秀的吧？”
賓利小姐意味深長的看向達西，覺得達西很可能根本沒見過這東西，隨口說出來自東方，是為了給簡這繡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圓場而已。
簡悠悠地說道：“在東方，梅，蘭，竹，菊，被稱為四君子，常被寓意聖人高尚的品德。”
這邊聚在一起的三人也吸引了賓利的視線，簡說起這四樣，有三種都帶著花兒作為後綴，只有一個沒有。他說，“其他三種都是花，這一叢青翠的就是竹了吧。”
“不錯，這是幾條竹枝。”
達西感興趣的說道：“這竹子象征著什麽樣的高尚品德？”
簡說：“四君子也是東方傳統文化的題材，詩人們常常以物喻人喻志。梅，常常說的是身披傲雪的高潔之士，蘭代表深谷幽蘭，賢達之士，竹，是清雅淡泊的謙謙君子，菊，則是淩霜飄逸的世外隱士。他們都沒有媚世之態，t遺世而獨立。”
達西說：“你好像很喜歡東方的文化，連植物的寓意都這麽清楚。”
說起她感興趣的話題，簡的眼睛相當明亮：“是呀，我是很喜歡，我很喜歡那裏的文化，食物，用具，都給我一種親切感。如果人有上輩子的話，也許我就是來自東方的吧。”
不然的話，她當初想賺錢的時候，也不會想到的首選就是從東方進口商品做遠洋貿交易。要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多大，利益分配也是十分覆雜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別人吞了。
達西說：“我在彭伯裏也收藏了一面竹子屏風，還有幾樣小東西。我也很喜歡這個圖案，如果沒有聽到你的話，還不知道它代表著如此高尚品格。”
謙謙君子，清雅淡泊——是入世的許多人想做到而做不到的。
達西當然不會小瞧了東方擁有古老歷史的文化，只是這些物品運到英國已是不易，也很少有飽學之士的東方人到歐洲來，自然會造成一些文化斷層。
致使很多東西只能看個樣子，只知其精美，卻不知其原意。
竹枝的確是達西很喜愛的一個圖案。可能本是喜愛它明明纖細卻柔韌，迎風不倒的身姿。
聽簡說其寓意不凡，簡直更合他的意了。
賓利先生說：“這聽起來可真棒極了，要漂洋過海，經歷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跨過大半個地球才能運到的東方刺繡，多麽來之不易。班納特小姐就可以輕輕松松地繡出來嗎？你還會刺繡其它東西嗎？”
“其它的什麽？”
“比如其它的那三種花，我真的很想見識一番。”
簡說：“可以。”
簡手中的帕子已經完成，不可能再往上添東西破壞布局，就說：“不如我畫給你看吧。”
賓利先生不能見到刺繡出來的東方四君子，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圖畫也不錯了。
他頗有些渴望地看著那條繡上一叢新竹的手帕，“我能……”
達西打斷了他：“賓利，小姐們刺繡手藝是要送給閨中密友或家人的，我想這條手帕已經有了歸屬。”他轉向簡：“我猜的對嗎？”
簡笑著點頭：“這是送給我爸爸的。”
她還特地秀了兩根大竹枝以及五個小葉子，就是代表著班納特一家人。
等到拿來了畫具，簡把梅蘭竹菊畫了下來，雖然很粗糙，卻足夠看出幾種花展現出的各有特色的美感。
賓利先生讚嘆地說：“這可真叫我驚奇，年輕的姑娘都有那麽大的能耐，把自己鍛煉的多才多藝。”
達西說：“年輕的小姐們怎麽就都多才多藝了，查爾斯？”
賓利一楞，他在誇獎簡，達西這樣說，難道是持不同的意見？
達西只是見到他們兩個相處的這麽融洽，又互相恭維的不亦樂乎，有些不痛快，並不是真的反對賓利誇簡的話。
那幅展現東方元素的畫，雖然是簡單的幾筆勾勒，也能看出她在繪畫方面的底蘊相當不淺，而且已經自成風格。
賓利小姐以為達西是在說簡配不上多才多藝的評價，立刻就知道這題她會！
她說道：“當然了，一個女人必須精通音樂，唱歌，繪畫，舞蹈，以及幾門外語！如果她沒有真正內在的氣質，便不能被稱為多才多藝！還有走路姿態，談吐的聲調，穿衣技巧，言辭技巧……方方面面，都要有一定的教養。”
達西先生本意並不是讓簡難堪，本來要解釋的。
讓賓利小姐這樣一插話，達西反倒不好再去否定了。
因為，這些優秀女子應該具備的素養，的確都是他們這些相熟的朋友之間討論過的，賓利小姐說的全是符合達西審美的標準。
他只能幹巴巴地說：“是的，這樣之後，她們還得加上點真才實學。”
簡笑：“達到這個苛刻標準的人不多吧？”
達西先生認真地說：“在來這裏見到你之前，我只見過半打，現在要多加一位了。”
簡笑著說：“這我可不敢當，我只懷疑你一個都不認識。”
賓利聽到達西欲揚先抑，誇了簡，好不容易松口氣，心又提了起來，怎麽好朋友之間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啦？
聽到達西說簡是他認為的才女，給予簡這麽高的評價，賓利小姐臉色不由得白了白。
她頗有些意味的對簡說：“你說標準苛刻，你才是對同性太苛刻了，班納特小姐。我就真的認識很多這樣的女人。你不知道，只能說你還涉世未深。在我們認識的人中，有不少多才多藝的年輕女士。”
賓利小姐真正想說的是：你這樣的並不值得多驕傲，而且差得遠呢。達西又不是不認得其他才女。
而且在賓利小姐看來，簡只不過是會隨手刺繡一下，再畫個其他國度的東西罷了，根本夠不上這樣過盛的讚美。
赫斯托太太也幫腔，得意道：“我們就認識很多女子，真正夠得上這些條件。”
簡又怎麽聽不出賓利小姐的未盡之言：“夠不夠得上又怎樣？我不認為女子應該被這些條條框框所束縛，不然豈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成了同一個樣子！”
達西說：“看來你對才女的定義有不同的見解，請務必說出來，讓我們都來參詳參詳。”
他想聽見解，簡不介意跟他談談見解。
簡說：“受到方方面面的限制，每個人欣賞美欣賞才華的標準是不同的，我的想法並不一定就是對的。
“我認為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是要放在不同的地方，發揮出來的就是不同的價值。就像這世界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一樣，也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將女子放入所謂的那些定義才女的條條框框之中去，根本沒什麽意義。”
在她看來，女孩子或者是其他所有人，是比較多樣性的。
“也許有的小姐練就了剛剛所提到的所有技巧，為人卻刻薄尖酸，小肚雞腸，或者不只是性格方面的缺陷，而是品德上的敗壞，這樣的人即便是所謂的‘才女’，你們也願意與之交朋友嗎？”
賓利先生當即說：“當然不會，她身上的那些才女的優點不會蓋過這些缺點的。”
簡說，“所以我更願意看人身上的閃光點，而不是練就出來打造出來給外人看的技巧。”
這些東西只要有時間，有耐心，下苦功，誰都能做得到。
達西不是不能為了自己之前的觀點辯駁她，而是不想辯，達西也要為她這一番不同於俗的見解鼓掌了。
達西細細品味她的話，若有所思地說：“前邊的很像是用人的理論，資本家思維……”
賓利對達西有些幸災樂禍，覺得他一向穩重成熟的朋友，算是遇到對手了。達西的審美中的那些才女的品質已經被簡用另類的方法給戳破假象，被打敗了。
賓利小姐本來還想說什麽，可是赫斯托先生再次叫賓利好好打牌，怪他們不應該對牌場上的事那麽漫不經心，他們才住了嘴，一場爭論就落下帷幕。
簡沒多久也離開去借用廚房，做一些適口的點心給伊麗莎白，她給客廳的人也帶了一份兒。
簡用藜麥代替糯米，提前浸泡過並且把它煮到半透明狀，再拌上了椰漿，白糖，土豆澱粉，做成了皮兒。
裏面包裹上淡奶油和水果塊，成為圓圓的一顆雪媚娘。
再配上一杯撒了碎堅果和葡萄幹的酸奶，那可真是這個下午最讓人享受的時光。
賓利姐妹兩個本來還想諷刺幾句，入口之後，吧唧了半天，就無話可說了。
男士們就不吝嗇於誇獎了：
達西本來不喜歡吃甜，都覺得這東西味道不錯。
他誇獎的很含蓄：“很美味，一點都不甜膩。”
但能讓他直白說出誇人的話來，在他來講已經不含蓄了。
賓利更直接一些：“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甜點？”
赫斯托先生感嘆道：“班納特小姐，她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
“你問哪裏不可思議了，”聽到妻子的質問，隨後他解釋道：“她能跟你們辯論t不落下風，還能做出這麽美味的食物，你說她不神奇嗎？”
赫斯托先生對賓利說：“我的兄弟，我知道你看上了她的妹妹，如果伊麗莎白小姐有和她姐姐一樣的好手藝，我一定很讚成，還一直打算在你家蹭飯。”
賓利姐妹自然是希望簡越快離開這裏越好，可是自從吃到了簡做給伊麗莎白吃的那些東西之後，覺得她再待一陣子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簡換著花樣給伊麗莎白餵點心，當然是希望她能夠補充足夠的果蔬營養，快點好起來。
可沒想過用它來改善關系，至於改善了也是無可無不可，畢竟材料都是他們提供的，他們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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